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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國門的文昌民居壁畫
來源：
作者：陳曼莉 2018-01-15
文昌市韓家宅的壁畫，用圖像記錄了主人在泰國的產業。 海南日報記者 李幸璜 攝
文昌鋪前鎮地太村村廟內的壁畫。特約記者 黃良策 攝
編者按：海南文昌等地的民居墻壁上，經常能看到色彩斑斕、歷久彌新的壁畫。這些壁畫內涵豐富，既是吉祥畫，也是文化畫，猶如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閃耀民間。
精美的民居壁畫，被人們用來裝點民居門面，記載民居歷史，承載著民居主人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許。繪制民居壁畫的過程中，我省民間壁畫師的繪制技藝也在不斷提升。有些壁畫師被海外華僑邀請到國外繪制壁畫，將這門海南民間建筑裝飾藝術傳播得越來越遠。
那一抹絢麗的鄉愁
文\海南日報記者張期望特約記者黃良策
52歲的潘先良，是文昌市著名的壁畫師。數十年來，他給眾多民居和廟宇畫過壁畫，但是6年前的一幕，一直讓他感到由衷的自豪。
2012年年初，潘先良一行8人，從海南來到馬來西亞吉隆坡，為正在建設的樂圣嶺天后宮繪制壁畫，一干就是一整年。
“我又看到了故鄉的顏色，實在太激動了。”樂圣嶺天后宮翻修一新后，瓊籍海外僑胞蜂擁而至。看到故鄉人畫的壁畫后，80多歲的文昌籍海外僑胞符洪國握著潘先良的手，激動地說：“你的壁畫，讓我想起小時候在故鄉老房子里玩耍的舊時光。你把故鄉那絢麗的鄉愁帶來了。”
壁畫取材廣泛
鄉土氣息濃郁
屋脊、屋檐、外墻、正廳……走進符洪國的故鄉文昌市，我們可以見到，許多老房子上都有彩色壁畫，卷草、花籃、喜鵲、蝙蝠、松鶴、山水等圖案隨處可見。
據介紹，文昌人比較講究民居住宅的裝飾，歷來建房造屋都有繪制壁畫的習俗。“這種卷長的卷草圖案，多畫在屋檐下進行裝飾。”近日，在文昌市龍樓鎮鰲頭村，潘先良站在一處老民居前給記者講起當地壁畫的特點。除了在大門上方繪制壁畫外，許多民居在正廳主梁兩端會用多幅圖案組成人字形壁畫，主梁正下方則繪制成仙桃、牡丹等花籃圖案。除了主梁兩端，許多民居的門窗上方也會繪制壁畫。
據介紹，民居壁畫圖案是由畫師與房屋主人確定草圖后再畫上去的。民居壁畫的精美程度，與房屋主人的身份及其擁有的財富有關。壁畫的造價則取決于圖案復雜程度和畫師技術水平等因素。一些規模龐大的古宅中，往往分布著很多壁畫精品。
文昌壁畫取材廣泛，鄉土氣息濃郁，壁畫內容主要是花鳥蟲魚、樹木和山水國畫等，寓意吉祥如意或福祿壽。當地人喜歡在住宅里繪畫民間流傳的吉祥物圖案。例如，在正廳橫廊里，常畫有象征喜上眉梢的“喜鵲登梅”，象征高尚品德的松、竹、梅，寓意金玉滿堂的“金魚和海棠”以及寓意年年有余的“蓮花和鯉魚”等。在正廳大門的西側墻上，則畫有“獅子戲球”圖案，門窗上方常畫有象征延年益壽的松鶴和象征富貴的牡丹花，窗戶造型則雕塑成“囍”字圖案。還有不少民居壁畫用灰泥浮雕制成，造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由于主人喜好不同，壁畫選材也不盡相同。一些宅院會在墻上繪制主人的創業故事或家族歷史。例如，文昌韓家宅里的壁畫，將當年家族的興旺發達和先人下南洋創業史描繪得惟妙惟肖。在韓家宅第一間橫屋的墻上，壁畫內容是主人在泰國興建的豪宅圖案，那是一座南洋風格的建筑物。
潘先良與其繪制的民居壁畫合影。 海南日報記者 袁琛 攝
壁畫、灰塑
時光中散發光芒
百年古宅林家宅位于文昌市文城鎮南海村委會，房屋主人早已去世，后人也分布在世界各地。歷經百年風雨滄桑，這座三進民宅，如今主梁早已陳舊不堪，門窗上方的壁畫卻依舊散發著光芒，壁畫內容有椰鄉、山水、花鳥蟲魚……
除了林家宅，文昌孔廟、韓家宅、十八行村古民居等文昌市大量古建筑中，至今仍保存著大量繪制了上百年的壁畫。這些色彩、圖案豐富的壁畫，是現在的壁畫師們學習的樣本。
“文昌壁畫，是歷代壁畫師不斷改進工藝流程后自成流派的一種建筑裝飾。”海南三環設計首席設計師韓盛說。曾耗時多年對瓊北民居風格進行過調查的韓盛認為，瓊北民居建筑風格和建筑工藝，是從嶺南、閩南地區流傳過來的。但是，經過海南本地工匠數百年的錘煉和實踐，其建筑風格和工藝又具有自己的獨特風格。
韓盛表示，建筑裝飾畫(品)是建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文昌壁畫還包括了灰塑技藝。在文昌民居的屋檐、屋脊上，常常裝飾著各種動物和神話人物造型的灰塑，主要是老虎、獅子、麒麟、鳳凰以及中國傳統神話人物(大部分是傳說中的“八仙”)等。這些灰塑用石灰造型后，再上色，就形成漂亮的彩塑，具有美化等效果。最為典型的灰塑代表，就是文昌孔廟屋檐、屋脊上的灰塑，雖經時光沖刷，造型保存完好，色彩仍然鮮艷。
上世紀70年代前，文昌民居壁畫師用珊瑚燒制成打底的石灰，然后跟稻草稈混在一起，經過發酵和捶打，最終制成給壁畫打底的石灰漿。壁畫師采用的石粉顏料，是用從山坡上拾來的具有自然色的粉石，打磨后再用米酒、赤糖配制調勻而成。
后來，珊瑚被禁止開采，畫師便用石灰對壁畫進行打底，然后用現代廣告顏料上色，色彩更加鮮艷。這種新的變化，為民居壁畫的發展提供了更大的創作空間。
壁畫為美麗鄉村
增光添彩
如今，文昌很多新建民居，都會請壁畫師在室內和外墻上繪制壁畫。很多文昌人認為一座沒有繪制壁畫的房子，是還沒有完全建好的民居，一般不會入住。如今，越來越多人開始蓋起兩三層的小洋樓，樓房大門上方依舊會繪制壁畫，不過很多人開始用帶有美麗圖案的瓷磚代替壁畫師繪制的壁畫。
在文昌市馮坡鎮鳳尾村，村口幾幅整墻壁畫，吸引了很多過往路人的目光。“目前，壁畫也成為文昌美麗鄉村建設的一個主題元素。”文昌市文化館館長曾小寧說，如今，越來越多的大型壁畫，正在為當地美麗鄉村建設增光添彩。
據了解，文昌民居壁畫和灰塑，使用的材料是一樣的。民居壁畫先用石灰打底，再用顏料作畫，而灰塑則是用石灰做造型，再用顏料上色。當地大部分的壁畫師不僅繪制壁畫，還會制作灰塑。
文昌市韓家宅壁畫。 海南日報記者 李幸璜 攝
文昌鋪前鎮地太村村廟內的壁畫。特約記者 黃良策 攝
走出國門的
文昌壁畫師
如今的文昌壁畫師，在題材、構圖、表現手法、色彩等方面，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又有創新。
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老百姓蓋房子時對壁畫師的需求也越來越多。像潘先良、伍世東這樣在文昌頗有名氣的畫師，常年都有干不完的活。如果碰到家境富裕的人家，不僅要畫壁畫，還要做彩塑，一個壁畫師根本忙不過來，需要多人配合才能確保及時完工。
“我們忙不過來的時候，會找一些有繪畫功底的大學生來幫忙。”前段時間，潘先良給海口市大致坡一處民居繪制壁畫時，就從海南師范大學邀請了3名美術系學生過來幫忙，“他們有美術功底，一個多月就基本掌握了壁畫的繪制技巧。”
除了到馬來西亞樂圣嶺天后宮繪畫，這幾年，潘先良也經常到泰國繪制壁畫。“有時候，我們三四個人一去就是半年。”對于國外這種“大單”，潘先良坦言，畫師名氣不夠大是接不到的。
“文昌壁畫師的技藝，在海南堪稱一流。近年來，很多東南亞國家的華人華僑，大多從文昌邀請壁畫師出國繪制壁畫。”曾小寧表示。
文昌市重興鎮南昌村的民居壁畫。 海南日報記者 李幸璜 攝
伍世東為民居畫壁畫。海南日報記者 張期望 攝
文昌壁畫師伍世東：
“希望更多年輕人加入這一行”
文\海南日報記者 張期望
近日，在文昌市潭牛鎮大廟村，29歲的文昌壁畫師莊瑜蹲在路邊一堵舊墻前，聚精會神地繪制一幅農村題材的壁畫，為這個正在建設中的美麗鄉村增光添彩。
從三亞學院美術系畢業后，莊瑜一直在文昌市文城鎮開辦美術培訓班，這兩年開始跟著文昌壁畫師學習壁畫。憑借科班出身的美術功底，莊瑜的壁畫很快獲得了老壁畫師們的認可。
“繪制壁畫是很考驗畫師繪畫功底的。”文昌壁畫師潘先良說。據了解，目前的文昌民居壁畫除了傳統題材外，很多房屋主人都喜歡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定制，這對畫師創作水平提出了很高要求。據介紹，一些美術科班出身的“80后”“90”后，在新題材創作方面，比很多當地傳統老畫師有更多的創新。
潘先良為美麗鄉村繪制壁畫。
正在建設的美麗鄉村，壁畫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以前，文昌壁畫只局限在傳統民居繪制。隨著現代建筑風格的民居越來越多，文昌壁畫師們曾一度很難找到活干。前幾年，文昌壁畫師伍世東一直在為文昌壁畫接班人少而發愁。近年來，市場發生的變化，讓他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如今，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各類風格的建筑在島內不斷涌現，大部分建筑都越來越注重內外墻的裝飾。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很多創意型酒店不僅會在外墻上繪制壁畫，房間內也喜歡用壁畫來裝飾。此外，隨著美麗鄉村建設的全力推進，很多鄉村也熱衷于請壁畫師繪制農村山水題材的壁畫，讓鄉村更加美麗。
文昌民居正廳主梁兩端有多幅圖案，組成人字形壁畫。
“從嚴格意義上說，如今的文昌壁畫和傳統壁畫題材差別很大，但是畫法和繪制工序都差不多。”伍世東稱，時代在發展，文昌壁畫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也需要發展，只有不斷注入新的活力，才能發揚光大。
瓊海市長坡鎮民居壁畫。 海南日報記者 李幸璜 攝
炕圍畫（資料圖）
近年來，伍世東在接到一些大型壁畫項目時，會特意到海南師范大學找一些科班出身的大學生來協助他。工作過程中，伍世東將文昌壁畫技藝傳授給這些大學生。而大量年輕人的加入，讓壁畫今后的發展有了更多的創意和發展空間。
“我相信，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文昌民居壁畫的市場前景會越來越廣闊。希望越來越多有繪畫才華的年輕人能加入這一行，讓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繼續傳承下去。”伍世東說。
本版圖片除署名外由海南日報記者 袁琛攝
相關》》民居壁畫：記載風土人情和建筑歷史的“活化石”
文\海南日報記者 林曉君
在我國許多地方的傳統民居里，院墻上、庭院邊，一幅幅栩栩如生、獨具特色的民居壁畫成為記載當地風土人情和建筑歷史的“活化石”。
人物、花鳥、山水是我國民居壁畫的常見內容。其中，人物畫多取材于歷史、傳說、戲曲故事，如“桃園結義”“麻姑獻壽”等;山水畫一般會配以詩句，如“春江花月”“水調歌頭”等;花鳥畫則突出象征意義，例如牡丹代表富貴，竹枝意味節操，鸞鳳和鳴寓意家庭和美等。民居壁畫大都反映百姓驅邪納祥、喜慶歡愉、道德教化的良好愿望。
海南大學古建筑研究專家閻根齊認為，提起海南傳統民居壁畫，就繞不開華僑與僑鄉的情愫。在文昌市韓家宅的墻面上，至今還保留著初建時繪制的彩色壁畫，面積至少有數百平方米。這些壁畫，合起來就是一部充滿傳奇色彩的家族故事。它從韓氏出國創業開始，一直畫到家族發財致富。壁畫中，有主人在泰國創建的廠房，可以看出主人對創業成就的自豪和對家鄉、對祖國的眷戀。
在我國北方農村，炕圍畫是人們非常熟悉的一種民居壁畫。炕圍畫，俗稱“炕圍子”，是中國北方農村百姓為防止炕周圍墻面脫落蹭臟衣服被褥，而在環炕的墻上涂上高約二尺的“圍子”。炕圍畫融壁畫、年畫、建筑彩繪為一體，兼具實用和審美功能。炕圍畫在中國起于唐末，興于宋代，民國時期達到鼎盛。
炕圍畫逐漸走進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無論是喬遷新居、婚禮嫁娶，繪制炕圍畫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受地理環境和習俗影響，各地在內容、色調選擇上也有不同。上世紀80年代以后，隨著城鄉居民生活條件改善，炕圍畫這一“炕頭文化”正隨著“炕”的消失而漸行漸遠。
在具有610年歷史的古村——安徽省黃山市歙縣萌坑村，至今仍保存著600余幅墻頭壁畫，優美畫面仿若鑲嵌在徽州民居墻頭的顆顆珍珠，閃耀著徽州民間文化藝術的光芒。
據了解，過去，徽州鄉村農戶修蓋瓦房時，應房主要求，鄉村磚瓦匠會用筍殼沾著黃土泥巴、草木灰制成的顏料于屋檐下、窗檐底下、屋角上信手繪就一幅幅生動有趣的壁畫，勾勒出一部永不謝幕的徽州文化記憶。
閻根齊表示，海南很多民居壁畫將傳統的中華民居壁畫藝術與東南亞國家的壁畫藝術特色相結合，既有中國古代傳統民居壁畫的特色和表現形式，也充分吸收了泰國、新加坡等國的壁畫藝術特色，體現了華僑在異國他鄉的奮斗歷程。而我國北方傳統民居壁畫主要展現了我國的傳統民族文化，是當地民俗文化的有機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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